66岁的董顺桃被称为“午夜摇滚女王”。在长沙市开福区一家酒吧里,她头顶浅金色假发,身穿亮绿色皮衣,戴着墨镜,随着舞池闪烁的灯光和震耳欲聋的鼓声,挥舞双臂,摇动身体,时不时拿起耳机,熟练地操作复杂的DJ设备。与她搭档的是一名20多岁的年轻人,他高举着麦克风,炒热酒吧里的气氛。
1月下旬,一则题为“66岁奶奶酒吧当DJ”的视频在网络上发布后,累计浏览量超过290万人次,点赞数达到4万。以上情景就是该视频中的一幕。这个视频在年轻人中引发热议,董顺桃追求青年潮流文化的“斜杠”形象,几乎颠覆了60岁以上中国女性带娃、做家务、过悠闲老年生活的刻板印象。
“我仿佛看到了我年老后蹦迪的样子。”“太飒了!她的生活绝对比我自由奔放。”“年龄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心态!”热心的网友纷纷评论。
董顺桃酒吧演出现场
但这种“自由奔放”的生活来之不易。2005年退休前,董顺桃白天在长沙一家橡胶机械厂工作,晚上在街上卖臭豆腐。上个世纪8、90年代,她在工厂的月收入只有几百元。成家以后,生活的负担越来越重,她需要增加额外收入养育子女,提高家庭生活品质。于是她想到了闻名全国的湖南传统小吃——臭豆腐。
“那个时候,卖一晚上臭豆腐能赚一两百块。”董顺桃说。退休后,她开了自己的第一家臭豆腐店。通过不断拓展业务,日积月累,经营到如今,董顺桃已经有了三家连锁店。
去年上半年,董顺桃的丈夫去世,她一度沉浸在悲痛之中。之前,她从来没有踏入过酒吧。去年7月,她跟随店里几位年轻员工第一次走进酒吧,“我想看看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娱乐的。”董顺桃说。
没想到,她在酒吧里找到了新生活。一开始,她只是跟着音乐节奏,与一群年轻人一起蹦跳。后来,酒吧里的DJ引起了她的强烈兴趣,让她萌生了想体验一下在舞台上玩DJ的想法。于是,她向从业20多年的资深DJ老师拜师学艺,踏上了一条似乎不太可能的道路。
在过去的六个月里,董顺桃记住了所有DJ设备的功能,学会了如何保持节奏,并欣赏不同风格的音乐。经过练习,现在她能同时操作多台DJ设备和混音机。
今年1月13日,董顺桃第一次登台试演了30分钟。“当我沉浸在音乐中,成功地跟上所有的节奏时,我很快乐,心里有一种成就感。”她说,当发现自己可以做一些新的具有挑战性的事情时,她的自信心不断增强。
舞台并不是她唯一的挑战。在学习DJ的过程中,董顺桃也有过打退堂鼓的时候。1月初的一天,董顺桃忙完臭豆腐的工作后,赶着去学DJ,出门拦了一辆摩的。在行驶的过程中,摩的司机不小心将她从车上甩了下来,头部受伤,后被救护车送到了医院。
“在医院待了三天,我问自己,是不是应该待在家里,不该玩这个了?后来我又转念一想,如果我放弃了,我前面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,而且随着我年纪越来越大,也许再也不会去尝试这个了。”董顺桃回忆。
治疗完刚出院,董顺桃又重返DJ舞台,演奏老师为她创作的DJ歌曲。这些歌曲融合了湖南花鼓戏、民谣、民歌等地方特色曲风,以及时下的流行舞曲,还穿插了一些年代感很强的老长沙文化。表演结束后,她收到了观众的掌声、鲜花和热情。事实证明,她成功了。
见证了演出全过程的酒吧经理刘娅竹说,直到董顺桃演出完下了台,大多数顾客才意识到她是一位66岁的奶奶。这家酒吧位于长沙市开福区,可容纳800人,董顺桃演出当晚基本满员。
“知道真实身份后,每个人都对这位独一无二的DJ感到惊讶。因为在我们酒吧,大多数顾客年龄在20到30岁之间,60岁以上的人很少见。”刘娅竹说。
谈到为什么会让董顺桃登台演出,刘娅竹介绍,今年1月份,董顺桃学会了DJ后找不到合适的表演平台,于是找到了她所在的酒吧。刘娅竹被她的热情所打动,同意让她去酒吧试一试,不用付钱。
“长沙的夜生活十分精彩,娱乐产业很发达,长沙人思想也很开放。”刘娅竹说。尽管新冠肺炎来势汹汹,长沙的酒吧依然照常运转。最近,中国多个省出现了本土感染病例,但长沙没有。尽管如此,刘娅竹的酒吧还是采取了严格的防疫措施。
董顺桃的女儿表示,家里人支持她的决定,但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。“发生摩托车事故后,我不想让她再去酒吧玩DJ,但是我妈说她对自己的身体有信心,她经常锻炼身体,打篮球和跳广场舞,所以也就没有阻拦。只要她开心就好。”
董顺桃有四个孙子。与许多老年人不同,她并没有花太多时间照顾他们,家里雇了保姆。她忙着她的臭豆腐生意和DJ生活。“我觉得我对家庭和工作都很上心,家人也都全力支持我。”她说。她在网上看到了一些关于自己玩DJ的某些负面评论,但这些评论对她没有影响。“像我这样的人做年轻人的事并不奇怪。没有什么比快乐更重要的了。再说,我也不觉得自己老了。”董顺桃说。
同事何佳霖介绍,董顺桃很喜欢和年轻人一起玩。在丈夫去世后,DJ的工作让她振作了起来。“董阿姨让我想到我自己的母亲,她为自己的家庭奉献了一生。现在她想做任何事,我都会全力支持她。”何佳霖说。
演出的成功让董顺桃信心倍增,如今她计划每周去酒吧玩一次。“我在演出前后测了血压,一切都很正常,反倒是有些年轻人说他们因为太嗨血压上升了。”董顺桃笑着说。